2022-03-09 02:19:53
文/sixbang 感谢作者为豆瓣提供优质原创内容
“有关系吗?”我想大多无论爵士乐迷或是后摇乐迷都会这么问一句,而且拿后摇这种作为摇滚的衍生的一种风格与有悠久历史和庞大支系的大类爵士来做比较太不适宜。今天笔下这些东西我想也不能来为乐迷解决这样疑问的,在我看来这点我还资历尚浅。对于这些文字就仅仅代表我的思考,只是为了作为一个身兼后摇迷与爵士迷的自己留下些记录而已,我对于这样的流氓无赖逻辑也感到惭愧抱歉,但我始终认为我的个人的口味与观点绝不足以影响到他人,这些东西也许看来幼稚的、牵强的,但毕竟是经历。
虽说谈的是纠缠,但这篇文章归根结底想谈论的还是后摇,所以内容更多会更偏向后摇一些,毕竟我认为后摇很大程度上受到了爵士乐的启发(这点我会在下文中慢慢阐述)更重要的是无论哪种后摇风格走向,在我看来爵士乐与后摇滚的意识形态可谓殊途同归,所以所谓纠缠二字我希望不只是探讨纯粹意义上的所谓音乐的融合,而是更想谈谈他们之间音乐思想上的共通性,所谓音乐希望表达的观念与创作动机。后摇滚作为爵士乐的小晚辈,我只勇于将爵士作为一个标杆,探讨一些后摇是如何贴近爵士的观点。展开这样的一场既是纯粹对后摇的讨论同时又是用后摇融汇入爵士的探讨好像还无人涉及,有趣而充满挑战。
文中提及到的post-rock可能与当下如潮水一般拿起纯器乐表演就给自己贴上后摇标签的乐队风格稍有出入,回到伊始,后摇滚自诞生之日起就绝不是仅限于单纯的器乐编制的演奏,因为这样的实践早在prog-rock运动中就已经相当成熟。我认为后摇与前摇的最大区别在于后摇滚是在用现代音乐的手法来打破固有模式并重组升华或是就摇滚的手法击碎摇滚,即便是古典与爵士的加入也是用现代派的演绎融汇。无论从编曲到旋律的走向,这与直接使用交响、爵士传统演奏融入迷幻摇滚乐的前卫摇滚所表现出的状态是有很大差别的。后者终究还是标准摇滚范畴而前者只是一种运用了摇滚手法的风格,所以所谓后摇就是一种突破,这种突破不只局限于音乐的形式是否是纯器乐,更重要的是思想对音乐产生作用是否超越外在的表现,所以拘泥于形式就不会称得上是后摇滚。实际上后摇作为摇滚衍生的边缘异支,早已发展壮大,衍生出了许多不同的大相径庭的走向,只是人们疏于整理,统一称其为后摇就好。单从音乐风格上来划分,这里讨论的爵士与后摇可以是一种方式,但就如上文所说,我想探讨的更多是意识形态上的一致性而不仅仅是听感上的冲击性。
问题总是要由表及里来说,那就先从大家所最能体会到的音乐形式上的纠缠说起。在说爵士与后摇纠缠之前让我们来个比较——后摇与古典风格的融合可以说是个公开恋情,总是大秀恩爱,你浓我浓。提到后摇与古典大家都能说出一长串名字:ólafur Arnalds、Rachel's、Balmorhea、mono等等,这好像是一直是后摇圈很潮的范儿,如此的融合使得后摇这样一贯以隐忍面目示人的风格变得极其优雅舒缓,用当下流行语就是高端大气上档次。以致提琴与钢琴的参混几乎快要成为后摇乐队是否成功的重要指标,这也是当今后摇最为流行的风格走向。相比乐队们对后摇屌丝逆袭古典女神成功这样童话的热衷,爵士与后摇的关系怎一个惨淡了得。各般原因,无论是种族的音乐成长环境大相径庭还是意识形态的分歧,现在很少有乐队勇于尝试与爵士风格的融合。俗话说事实甚于雄辩,就让我们用实例来说明一切吧。
也许是前车之鉴,想想那种晦涩冗长而嘈杂的fusion,估计不少人就会望而却步,老死不相往来。这般乍眼看去像两个不着边际的事物,殊不知他们竟可以在某个方面认为是成长于同一片沃土。实际上后摇与爵士千丝万缕的联系在他诞生之时就早已注定。
说后摇是爵士风格孕育的产物,也许太多人不会相信,那就在这里讲个故事:让我们回到后摇的故乡之一——芝加哥,一个传奇的音乐之城。上世纪90年代在这个被称为爵士乐首都的城市里屹立了一个名为Trill Jockey的传奇音乐厂牌,旗下一只叫Tortoise的乐队给世人一种前所未有的听觉体验:在合成器、前卫摇滚与爵士乐的衣钵下,吉他solo出那些毫无预兆的旋律与不太规律的节奏,一种意识流式的演奏使得乐曲毫无摇滚乐惯有的结构可言,但感觉又是那么的恰到好处,没有人声的表现谁能知道纯器乐的演奏会让人如此叹服,摇滚乐的一切在这里分崩离析,从此post-rock这个词被响亮的叫起来。Tortoise既是给出了后摇的最初定义的一只乐队同时又不经意间把这种风格推向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作品期间明晰能听见对fusion风格的传承与free jazz般的放浪,但又依然是摇滚乐的编制与现代旋律走向,谁也没有依附与谁自然而随性,造就了其自成一派的鲜明风格。话锋回转来,在这个造就了AACM(乐队吉他手Jeff Parker就是其中成员)、Art Ensemble of Chicago等如此多传奇先锋爵士团体的城市,绝不能无视Tortoise在初期创作时受到他们的影响。时过境迁,如今的Tortoise依旧在不断寻求突破,虽然早已不在热门后摇乐队的名单里,但这种非凡的创造力我相信会一直引领后摇的发展。总有一天当褪去繁华的外表与喧闹的潮流时,Tortoise也许会是那少数依然在你心底里留下震撼与感动的声音。
说到一种音乐风格的形成,我想一定是全球性的革命,那就当然不只局限于芝加哥这样的美国城市。远在大洋彼岸的不列颠群岛之上一支名为Talk Talk的乐队,更是在80年代末就开始尝试这种新的音乐形式,然而巧合的是他们开拓的这片新天地也是依托于爵士乐的血脉,那种庞大的编制与配器,新浪潮中带着低吟好似与现在的post-rock格格不入,但那种冲破一切毫无边界的意境也许才是后摇的终极目标。用摇滚来打碎、用爵士来挑衅、用古典来蔑视、用流行来安抚,他们都一一做到,兑现着他们桀骜不驯的诺言。安宁而狂躁,热情而静匿,歌曲中营造的这种意境影响了太多之后的乐队。令人叹息的是在90年代初乐队发行最后一张专辑即宣布解散。然而Talk Talk是革命性的,他带来了太多音乐的可能性,而这种传承至今未有熄逝,可以说之所以后摇会有如此多的风格走向都要归功于Talk Talk。
一支来自澳洲的3人乐团Dirty Three也许是国内乐迷最早熟知的后摇乐队,“脏三儿”的中文名字响亮而亲切,这也许是他们在国内如此出名的原因之一吧。然而他们似乎一项反感被称为后摇乐队,这也说明他们的意识中不想把他们的音乐囚禁在一个词汇里,也许他们这样的做法正确的,因为我说过后摇本来就不可拘泥于形式。与其说后摇是一种音乐风格的划分不如说是音乐态度的划分,这般看来他就显得必要且重要了。话题拉回来继续说说Dirty Three。即兴缠绵的提琴和着点水一般的吉他声,显得张力十足。如果说即兴是爵士乐的延伸与继承,那么说爵士是Dirty Three音乐的骨髓就毫不强硬了。Dirty Three的风格明显,那种飘摇感始终挥之不去,他们总是在不同时间创造出无数游离的元素,最后使之汇流成河,优美而出乎意料。这样的情况在乐队成员Mick Turner个人乐队bonnevill的作品中更加突出。
后摇就如一个成长中的少年,摆脱了情窦初开的时光,越发成熟。同样在美国,纽约繁华的布鲁克林大街上飞来一只蜂鸟,翅膀的每次煽动,都能激起后摇界的轩然大波,这就是著名后摇厂牌Temporary Residence。旗下大牌无数,星光闪耀,而这里不想过多的累数这些大牌乐队的荣誉而是要提及两个极不起眼的名字,the drift和Kammerflimmer Kollektief 两者皆是将爵士融合入后摇的时代先锋。同样是庞大的编制然而两者的音乐体验却完全不同。先来听听the drift这支乐队,即兴的提琴或是贝司的walk做铺垫显得模糊嘈杂,渐渐吉他小号的加入犹如拨云见日,明朗通透,然而不久他又被那些如云雾般的噪音所遮盖,就这样若隐若现犹如坐观山顶日出一般。然而Kammerflimmer Kollektief却是另外一番景象,永远的即兴与自由,接下来的音符永远无法捉摸,爵士味道更加的浓郁,但现代的旋律与编曲说明他还坚定是后摇的骨子。这两只乐队可以说是Temporary Residence对后摇做出的卓越贡献,完全有能力自成一派,但这种风格一直不温不火,无论是乐队的态度还是乐迷的反应,这实在令人惋惜。
如果说芝加哥是后摇的第一故乡那么加拿大蒙特利尔就是后摇第二片温床。原因来自一支乐队,也是一个厂牌,是他赋予了后摇以精神乃至一个完整的哲学体系,将后摇推向了足以载入史册的高度,甚至是作为一种对抗世界的武器的可能,这就是Constellation就是Godspeed You! Black Emperor,但这里要谈的不是gybe(gybe会在下文讨论)而是同属Constellation旗下的台柱乐队Do Make Say Think。Do Make Say Think音乐中所透露出的爵士更多时候是隐藏的,不时跳出的萨克斯solo与爵士鼓点体现的老道而成熟,合成器将旋律不断的推进中如同走进万花筒中的世界,充满变化而绚丽。在这个拥有世界最好爵士音乐节的城市里真希望再多一些这样的乐队。
日本是个神奇的国度,什么样的音乐类型都能被消化形成自己的风格,凡是看见某种风格之前带个J你就知道又一种风格被日本人民攻陷了。后摇虽然发迹于欧美,但就如其他风格一般,后摇一踏上这片神奇的土地后就变为了另外一番风景。日系后摇可以说到太多优秀的乐队,而且几乎每一支乐队都有应用爵士乐的技法与风味。这里就不再一一列举,就说说我最欣赏的一支乐队——Sgt.吧,作为日系后摇的鼻祖级乐队,把他们的作品一路听来,几乎可以说每一张都是质的蜕变,到了2011年发行的《birthday》这张专辑,乐队所表现的形式和意境都已达到了其他日系后摇乐队无法企及的高度,无论是节奏、编曲、旋律、配器无不令人赞叹,可以说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而且什么都演绎的极为精准到位。以提琴、萨克斯、钢琴为主线跟随着爵士的节奏与铺垫,无比美妙的旋律同时又拥有复杂而高超的技术,密不透风的演奏简直令人窒息,可以说这是将日系后摇推向极致的一支乐队。
当然所谓纠缠便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所以我所提及的不会只是后摇中的爵士亦有爵士中的后摇,要知道只有两条腿走路才能前进。在Tortoise主脑John McEntire的带领下,一只名为chicago underground的芝加哥爵士乐队异军突起,乐队的leader:Rob Mazurek是个才华横溢的小号手,chicago underground的编制不定,二重奏、三重奏、四重奏都有尝试。特点是大胆运用电气设备合成器,加入一些后摇式的编排,创新而丰盈的内容让人耳目一新,著名乐评人王昕老师评价他们这种演奏是21世纪爵士乐的重要发展方向。在这里也希望能有更多如此风格的乐队出现,让爵士迷与后摇迷都能听见并且喜欢。
以上是我对于后摇与爵士在音乐风格上的纠缠展开的一系列讨论,这些只是在我的听音领域的一些思考与体会,只是列举了在我看来具有代表性的乐队,其实也许还有很多我未曾提到的优秀乐队在做着这方面的尝试亦或早已成熟而我未曾了解,在此我也表示对他们的期待与敬意。
接下来我们就对爵士与后摇的音乐的思想与意识形态的纠缠展开讨论,也可以是说讨论他们之间创作意图与动机的一致性。爵士乐这种源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美国的伟大音乐已有长达近百年的漫长历史,要说清他的音乐精神恐怕讲个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但最根本的我想说:爵士乐的意识形态最主要的就在于自由与解放,这也许是这片土地上的黑人所背负的深深历史烙印与民族性所带来的。不拘泥于形式永远想要冲破阻碍,不安于规则永远寻求创造新奇,而他又是那么的真实,充满感慨与激愤,使人潸然泪下而又欣喜若狂,这就是爵士乐带给我的感受。经过了时间与路途的磨砺与骨子里的解放一切的精神,爵士乐不断的产生出无数鲜明的风格:摇摆、波普、酷派、自由、融合等等。这是否与之前所说的后摇的特质是那么的相似。就如上文所讲到的那样,后摇大部分是在爵士的摇篮里成长起来的音乐形式,所以乐手对音乐的创作动机也是有着一致性的,无论音乐形式上是否与上文提及乐队一样使用爵士乐元素,还是就简单的运用传统摇滚三大件寻求突破或是之前提到的对古典的逆袭等等,都存在着与爵士乐相同的思维共性。如果说爵士是土那么后摇就是土壤中盛开的最灿烂的花朵。下面就纯粹的谈论一些后摇邻域的话题,与一些革命性乐队对后摇所作出的贡献与突破。就如爵士建立一种爵士风格一般,后摇的帝国也同样是丰富多彩的,只是如我开篇所说,由于无人梳理罢了,接下来让我们还是用实例来为纠缠做出解答。
这里不得不再次提到后摇滚的故乡芝加哥,这里除了诞生了Trill Jockey这样的后摇大厂,还有无数型塑后摇或是影响后摇产生与发展的重要厂牌:Drag City、Kranky、Touch & Go、Quarter Stick。旗下的艺人更是占领了后摇界半壁江山,星辉熠熠:除了上文提到的Rachel's、Tortoise之外还有Labradford 、June of 44 、The Sea And Cake 等等。这些伟大的乐队都对后摇的发展做出了卓越贡献。在这里要提及其中两个翘楚,一个是Labradford另一个是Rachel's。先来说说Labradford,后摇实验强厂Kranky旗下班霸级后摇乐队,他们是把氛围式后摇做到极致的乐队之一,大段大段的电子音效,长的漫无边际,绵柔而故意拉长的吉他声显得拖沓,似乎一直在你头顶盘旋,不时加入的浅唱,犹如腾云驾雾般晃晃悠悠,而又压抑的你想要挣脱。就算是玩压抑氛围的绝顶高手——Godspeed You! Black Emperor都不得不向他们致敬学习。Labradford对后摇的贡献在于:与当时完全不同的后摇体验,大胆前卫的运用氛围,打破以往后摇对节奏与主线的需要,给后摇加上了一顶更为实验的帽子,之后的无论是氛围后摇乐队还是主打严肃压抑的传统后摇乐队都无不继承他们的风格。
Rachel's,后摇界排斥他是古典,古典界排斥他是后摇。但这都不重要,他们已然自成一家独领风骚,Rachel's所呈现的音乐世界在我看来仅仅次于后摇皇帝Godspeed You! Black Emperor所要传达的意念,那种如同品读一部小说一般娓娓道来,如泣如诉主题鲜明才思泉涌,《Music for Egon Schiele》如同席勒的成长画面一般,在绽放的年华中逝去,在扭曲的笔触中反抗,钢琴的solo即兴而跳跃,同时杂乱中显露忧伤。而《Systems/Layers》中的感受又如同观看一部电影般奇妙,无论原因是否是常为电影配乐的经历,这样有故事的后摇真的是一个突破。Rachel's不只是让古典后摇达到顶峰的乐队,同时那种叙事性的风格也颇为创新,他赋予了后摇以语言,一种仅靠音乐表达的语言。而这种后摇风格也被以后的晚辈The Ascent of Everest、The Evpatoria Report、Set Fire to Flames等大批乐队所继承。
Cul de Sac一个被遗弃在后摇襁褓中的孤儿,在波士顿这片学院派意味浓郁的城市里独自忘我的舞蹈着。成长在这片被遗忘的土地之上,但他的舞步是如此震慑人心。如果说Godspeed You! Black Emperor的音乐是对抗世界的枪炮的话,那么Cul de Sac就是制造枪炮的兵工厂。压抑的旋律堆叠,粗粝的旋律中透着不安与愤怒的情绪,对中东与布鲁斯蓝草音乐的汲取,这与黑帝几乎如出一辙,不过他们的风格更早于黑帝,他们是将传统后摇做出厚重压抑感的早期乐队,即使后随而来的Constellation旗下一批乐队与近年为数不多以压抑氛围著称的传统后摇乐队The Seven Mile Journey都难以望其项背。著名权威音乐网站AMG评论Cul de Sac的作品时说到:他们的脱颖而出,似乎预言出了整个10年。现在看来这的确都已变为现实。
说了这么久的Godspeed You! Black Emperor,真的迫不及待要来谈一谈。也许没有任何一个乐队有胆量宣布自己是某个音乐风格的最强者,但在后摇这个领域Godspeed You! Black Emperor绝对可以毫无忌惮这样标榜自己。无数的后摇乐队的音乐标签里都会有他们的名字出现,每发行一张专辑既可以在后摇圈里圈起惊涛骇浪,。虽然他们的音乐整体上继承于前辈,但就如之前提到的那样是他们赋予了后摇以精神与完整的哲学体系,单就这一点就没有任何乐队能够企及,在这个音乐精神早已消逝早已沦陷为消遣与艺术品的年代,在这个伍德斯托克农场早已没有泥浆再次回到牛羊满地的时代,试问还有谁能像Godspeed You! Black Emperor一般拿起音乐的武器向全世界宣战,从此后摇变为枪炮,那阵阵粗糙而强力的鼓点好似一颗颗子弹击穿世界的伪善与恐怖,让他变得虚无而荒诞。每一张专辑都讲述了一个庞大的思维故事,所谓史诗后摇便从此提起。
说了这些革命性的后摇流派,回头再看,后摇风格衍生过程中也不乏失败的例子。讨论后摇绝对回避不了所谓爆炸美学的讨论,如今这已是后摇使人欲罢不能而又让自己深陷泥沼的源头,所谓的后摇安静——爆炸——安静的结构如同流行音乐ABA三段式般的讨巧。而这种后摇模式如今大肆传播却没有出现过很优秀的乐队,以致令如今的后摇模式僵化,单一追求讨巧的旋律与爆炸的快感。早期型塑这类后摇的一个重要乐队就是mono,然而这时让我们回头去听这样一支乐队的早期优秀作品,无不怅然感慨。首张《Under the Pipal Tree》即在Tzadik旗下发行,单这一点就能够说明很多问题,同时处女作就定义了这样绝顶的名字实在惊人,然而当你将唱片放入CD机中后,你便只有五体投地虔诚膜拜,绝对不是简单的静爆模式,那种透露出民族本性菊与刀式隐忍的演奏,如同他们生来就已参悟了音乐的精髓,早已在菩提下涅槃成佛。而在此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达到这般高度,或说佛已堕入尘世。
接下来谈谈自己国内后摇对后摇革命所做出的贡献。近几年后摇这种风格在国内的独立音乐圈里甚是红火,这种内敛又带着激昂的纯乐器风格甚得文艺青年们的追捧,使得国内后摇也形成了一定氛围,只是大多乐队都还处在模仿的阶段,但其中也不乏突破创新成熟老辣者,给后摇带上了鲜明的中国标签。说到中国式后摇大家第一个想到的一定就是近年努力将古琴融入后摇的沼泽乐队,将中国古琴的民族旋律与传统后摇结合到一起的尝试很是大胆突破,一出现遍获得了乐迷的广泛追捧。古琴的特有的沧桑感和萦绕感与后摇的融合是相当冒险的尝试,没有很强掌控力和技巧反会弄巧成拙。《沧浪星》和《1911》在我看来就算是乐队经历的过程。没有对古琴的控制力,演奏中古琴与其他乐器不相交及,似乎是强硬加入到后摇的旋律当中去,显得别扭而做作,好生失望。当时我想也许不是乐队的不济而是这样的组合天生就不搭。但就在今年发行的专辑《远》中,我的这种映像几乎完全被打破,震撼于他们如此的进步与努力。随意而不造作,古琴的技术也相当成熟,古琴的沧桑感和后摇的激进既有对比又能融汇,好像将喧嚣与宁静撕碎置于掌心随风消散。当听到乐队将古琴弦用琴弓拉响演奏时,真的只有将嘴角下撇不断点头示意。
以上便是由于后摇乐队的意识形态中与爵士乐根本的解放与自由精神的共鸣所产生的一系列突破。这种思想继承确实看似较为隐晦。于是我在这里还要说到一种同样建立在两者音乐形式上的纠缠:编曲结构上的相似性。他既是后摇继承爵士乐外部形态上音乐特点又是能够体现思想一致性的实例,这里就简单的用一支爵士曲目与一些后摇曲目做比较。这里要提到一代比波普、自由爵士传奇大师——John Coltrane。他在亚特兰大唱片公司的时期可以说是他表演风格最重要的转型期。在出版的一系列唱片中有一张叫做《My Favorite Things》的唱片,同名曲目My Favorite Things是根据电影《音乐之声》中一个同名小插曲所改编而成,这个原本的插曲实际上非常短小,但经过科川的改编与演绎,这支曲子的录音室版本竟长达近14分钟,甚至在科川的绝演——日本现场上的演绎达到了恐怖的57分19秒。为什么会这样?原因在于这时的科川正处于从波普走向自由的尝试阶段,不甘于波普的规则从而寻求更大的突破。曲子主题鲜明,一开场奏出的主旋律稳定而从容,反复出现的主旋律一次比一次夸张,一次比一次抽象,不断的延伸入灵魂出鞘的境地,仿佛徘徊在将要脱离主调的边缘,甚至出现了异于正常音程的萨克斯吹奏,但一次又一次的被主旋律所拉了回来,始终没有脱离主旋律的基调,而又无数次在不失基调中把旋律玩于股掌,这也许是对爵士乐的解放与自由最好的诠释,这种形式相比于现代的纯自由即兴乐显得更有内涵,因为他有冲击性且更为生动的彰显了需要解放的渴望,而且要做到在一个框架的牢笼中去突破实则比在无规则中放纵自由更为不易。在后摇中也有相似的作品存在例如:mono的首张专辑《Under the Pipal Tree》中的开篇曲目:《Karelia (Opus 2)》与mogwai的概念专辑《Young Team》中的《Mogwai Fear Satan》还有Pg.lost的首张同名EP中的《Siren》。这些都是这种结构思想的代表性曲目,游离出主旋律而绝没脱离。这也许是个巧合,但这就是对音乐精神一致性的最好体现。
随着近年后摇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乐迷从各各方面了解到了这种音乐形式,并喜爱上了他,以致标榜着后摇的标签总是显出品味与格调,上位CCTV、湖南卫视背景的后摇曲目更是数不胜数,越来越多的后摇乐队出现丰富了我们的听觉体验。但在这种繁花似锦的背后后摇似乎已被绑架,身陷囹圄。简单的模仿悦耳的旋律浮躁而僵化,这就是为什么乐队与作品多了但值得聆听的越来越少,以致一只曲子套上谁的标签均可成立,无从可辨。这岂不比当下网络歌曲更为悲哀。谁又想的起他当年的特立独行,自由释放,一种真正来自心底的震撼。这时我想起了木马《庆祝生活的方法》的一段歌词:
反正结束的那一刻总是要分离
我一直在寻找着你 承受着你的记忆
将那些细节拾起
直到 我们难以再次唤醒
就用结束的方法去庆祝一下
等到多年以后
忽然想起 那个黑暗里舞动的少年
会是谁
写这样一片文章也许是对自己的一种提醒,提醒我不时想起那被绑架的孩童,若无人挽救,在未知的一天绑匪终会撕票。
不知不觉只想简单讨论的一个话题却展开了如此之多,我也感到惊讶,做为一个忠实的乐迷,把自己的思考和观点记录下来在我看来是很有必要且有意义的事情。因为这些音乐的确触动了我,改变而塑造了我。我从中思考,不止赞叹那些优美的旋律,更有意义的是领悟那一首首音乐背后的灵魂价值,这时他们不再只是一次次敲击耳膜所产生的生理反应,而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与历史。把他们记录下来向他们致敬。如此所有观点也许只是我理解的后摇发展历程的其中一方面,可能完全就走错了方向。但我真诚的想把他们推荐给更多的朋友,推荐的不是我的知识与谈资,而是我对音乐真挚的热爱。
文/sixbang 2013.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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