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1-11 23:42:28
文 | 唐若甫
2008年，瑞士籍华人作曲家温德青听到他4岁的女儿在反反复复地即兴背诵一首充满童趣又美丽的诗，诗中云“我听见春意绿绿，我听见天空蓝蓝，我听见山峦私语，春天，春天，春天”，便诗兴和爱心大发，决定将女儿的诗写成音乐。正好那时台北室内合唱团委约他写一部混声合唱，他教授英语的太太将女儿的中文诗译作英语，随后由温德青写成合唱曲《我听见》（I Hear）。
作品除了由台北室内合唱团于2014年首演外，最近还在德国HR广播电台录音，并于2017年于Telos Music厂牌旗下出版唱片，唱片封面也是温德青女儿所画。唱片说明书言，这首歌曲凝结了作曲家对家庭、对自然、对生命的热爱，是一家三口的结晶。
但千万不要以为这会是一首儿歌，或者由童声合唱团演唱的摇篮曲。由哥本哈根新艺术合唱团演唱，迈克尔·比岳森指挥的此曲展现了高难度的混声合唱技巧。温德青的最大特色便是在调性框架内书画出丰富的音色织体。很难判断歌曲中女高音模仿猫叫的“喵喵”声是否来自拉威尔的《孩子与魔法》，但作曲家风格近似于里盖蒂《安魂曲》的若干唱段拥有出其不意的效果。作为父亲对家庭的爱意表达，这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情歌”，而是一种复杂而自然的情感表达。
这张标题为《温德青室内乐》的唱片共收录有6首风格迥异的温德青室内乐创作，年代横跨两个世纪，从1997年直到2014年。来自以色列、荷兰和瑞士的重奏组及合唱团的加盟确保了唱片的国际化。二胡和琵琶等中国民族乐器和弦乐四重奏水乳交融，营造了不少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美妙瞬间。比如以在孙文明创作为灵感的《闪耀的声音》中，孙文明大胆拓展的二胡演奏技法在此曲中淋漓尽致，与弦乐四重奏竞技升华，相得益彰。《风雪之夜》中，琵琶与弦乐四重奏火花四溅，音乐节节攀升。在1997年创作的《小白菜》中，陆轶文的二胡似乎从四重奏的嘶鸣中夺门而出，再配合四重奏组蜻蜓点水的拨弦，可谓声声悲欢离合，丝丝扣人心弦。温德青善于用擦弦技法表达从撕心裂肺到阳光明媚的广泛情感张力。
虽然是室内乐编制，温德青在音乐中抒发志存高远之大气。惟一的例外可能就是两首钢琴独奏《情歌》《水调》，民歌元素被赋予现代技法演释，和声海派，以小见大。伊木里·塔尔干姆的演奏精确地捕捉到音乐中的法式情怀和和声表达。作为瑞士作曲家，视法语为第二母语的温德青受法国音乐影响深远，这些部分体现在他的和声模块中，另一部分则在浪漫意境里。
一如绝大多数中国作曲家，温德青的作品中西兼修，古今博弈，而且十分耐听，值得玩味。也许他在室内乐中所作的尝试可以拓宽至乐团层面，例如一改由彭修文等前辈创下的民族管弦乐编制，将琵琶等炫技民族乐器纳入管弦乐团，从而调配出全新的属于中国的“管弦乐团”。毕竟，作曲先行永远是音乐创举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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