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观 朴树,12年后我们仍愿意拥抱他

腾讯娱乐专稿（文/韩松落）

去年七月，正在进行宣传的韩寒电影《后会无期》放出了大招：许久不露面的朴树演唱主题歌《平凡之路》。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幽暗而温和地唱着：“徘徊着的，在路上的，你要走吗，易碎的，骄傲着，那也曾是我的模样”，和这首歌一起放出的消息是，朴树正在准备新专辑。而今年七月，侯孝贤电影《刺客聂隐娘》的宣传曲公布了，是朴树的《在木星》：“君归来，君归来，待历经沧海，待阅尽北环，心方倦知返”，这首歌，也是朴树新专辑《好好地》中的作品，专辑已经完成了90%，即将确定发行时间。和新歌一起出现的消息是，朴树的巡回演唱会即将开票，首场演出，在八十天后。

如果换做别的歌手，这样的工作量，或许只是平常，但朴树这么做，就像是一口气摆出了一桌盛宴。在痴痴久等后，大家竟有些欣喜过望。是啊，约略算一算，距离朴树推出第一张专辑《我去2000年》，已经过去十六年时间了，距离他的第二张专辑《生如夏花》，也已经有十二年时间了。出道将近二十年，两张专辑，几首单曲，一部电影，寥寥数语就足以概括。所以，他的词条里，大部分内容都是他因为这两张专辑获得的奖项。网友关心的，都是他的下落，以及他在其余时间的动向：“朴树去哪了？”“朴树为什么不露面了？”要知道，罕有歌手可以在二十年时间里来去无踪后，还被人常常惦记。

得到的零碎线索，并不能让人满意，他曾抑郁过；他去了西藏、云南；他踢足球，“球技中等”；他读书，喜欢李海鹏；他不接音乐节的压轴演出，因为晚上九点他必须睡觉。当然，还有最关键的那个问题，他如何生活？是不是靠妻子吴晓敏养家？吴晓敏的回答是：“是他养家，一切都是他，我看存折上的钱还是挺多的。”而他在一个访谈里，给出了解释：“中国是特奇怪的一个国家，国土辽阔，如果你曾经有过一席之地，你就能混几年衣食无忧的生活。”

好像，还不够。尔冬升曾经在批评王晶不好好拍电影时，这么说：“你明明是有能力的！”这句话在我心中回荡多年，似乎也同样适用于朴树，你明明是有能力的——有能力多露面，出更多的歌，赚更多的钱，上更多的头条，即便是在唱片业沦陷的当下，你明明也是可以做到拥有各种舞台。

朴树也曾在唱片业式微的环境下，试图证明自己是有能力的。他不是一下就消失的，2007年与唱片公司解约前，他做过52场巡演，还在那一年参加了综艺节目《名声大震》，但他是带着“给自己找磨难”的心态去参加节目的，节目进行中，他和刘璇被生生炒出绯闻，节目结束后，他病了一场。此后几年，他几乎淡出，但他终于认识到，有没有唱片这个东西，他都得唱歌，重点是，得按照自己的方式，唱自己的歌。

这些字句，虽然不多，却足以勾勒出他的心灵轮廓，那是独属于有才华者的心灵轮廓，敏感、脆弱、纠结之外，却又格外强大、真实和彻底。你沉默，是因为更愿意和自己相处，你拖延，是因为你更看重时机和地点。就这么看似执拗地，躲过一切可能对自己造成损耗的人和事，不在无益的人和事上用心用力，唱一首歌就闪，然后等待唱下一首歌的时机出现，等待人们在下一首歌出现之前，开始萌发期待。

幸运的是，时代阴差阳错般地给了一部分这样类似的歌手以空间。在流行音乐创造力日渐衰弱的今天，听众听腻了那些商业化气息严重的歌，倒也匀出了一大块注意力，投向民谣和摇滚，摩登天空CEO沈黎晖曾说，许多有影响力的民谣歌手，例如周云蓬、马頔、宋冬野、尧十三的歌曲试听量，并不比一线的流行歌手少。毕竟，人的需求是多样的和多层次的，完全可能既喜欢华丽的、甜腻的，也同时喜欢质朴的、凝涩的。

但在这高呼成功、高呼正能量的年代，我想说我不敢赞美朴树，因为，他的心灵轨迹，全都不符合被赞美的条件，连表示一下钦佩，都得冒点风险。我无法赞美，只敢说了解，了解他何以成为他，以及歌何以成歌。何时何地，也必须要有这样的人，尊重自己的执拗，而我们也喜欢这种执拗，这种执拗，是另一选择，是另一块绿地。

他在自己的文章里，曾说自己喜欢李海鹏的书，尤其喜欢那篇《命运自有其时间表》：“但活着不是全然的悲剧。你吃过象征最高待遇的糖精冲蛋，收到过小提琴作为生日礼物，黑暗中的那个吻也可以反复咀嚼至死。”

而这已经足够。我不敢赞美朴树，他也不需要赞美。每个人都是竭尽所能，以脆弱以强大面对自己，以真实以虚伪，尽自己所能填满生命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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