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1-24 04:19:08
按:我之所以每天只贴一部分,原因在于这是全新的版本,添加了很多新的内容,都要花时间写。另外,不知为何每篇微信只能贴一首歌,而这个系列一定要贴相应的歌曲,否则效果大打折扣。
二,
显然,小学时的我不是一个好学生,但小升初时的一次灵光突现让我卡着分数线考进入了人大附中。现在的孩子也许很难理解这件事的重大意义了,但60后们应该都同意,在那个年代,这件事足以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那时候的人大附中还不像现在这样俨然是北京一霸,据说四中和师大二附中都比我们强,就连北大附和清华附都能和我们平起平坐。但不管怎样,当年的人大附中仍然属于尖子生云集的好学校,“少壮不努力老大去隔壁”这句民间谚语就是那个时候传开的。
(少壮不努力老大去隔壁)
在那种氛围里,我开始热衷于科学,经常和小伙伴们一起探讨中子和原子理论,以及星云和黑洞等问题。但这些炫耀性的嘴炮事件属于理科生的记忆碎片范畴,等我以后有时间了再写吧。
初中时我们的音乐老师姓张,因为人长得非常瘦,我们都叫他张老干儿。听说张老干儿曾经是某音乐学院的高材生,因为所谓的“作风问题”被贬到了中学教书。对于我们这些淘气的男生来说,没有什么比作风问题更能让我们瞧不起的了,于是我们争相在音乐课上捣乱,谁胆子最大,谁就会立刻成为当天人人仰慕的英雄。
张老干儿从来不理会我们对他公然的蔑视,依然每天情绪激昂地和我们大谈特谈贝多芬和莫扎特。我至今还记得有一天他在钢琴上摇头晃脑地弹了一段,然后转过头来冲着我们吼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命运在敲门!”
虽然贝多芬和莫扎特的灵魂借助张老干儿之手拼命地敲门,我的音乐大门依然没有打开。整个初中我的音乐课成绩都没有好过“中”,和美术一样都属于常年拉分的科目。
上中学后我有了自己的小房间,独立意识开始膨胀。当我有了平生第一台小半导体收音机后,便开始在父亲逼我睡觉后偷偷在被窝里听FM广播。第一次让我体会到古典音乐魅力的是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组曲,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我第一次听到那段优美的主题曲时的激动。
从此我便养成了每天看《广播节目报》的习惯,因为上面有FM电台每个时段的节目表。可惜我在晚上8-10点的黄金时段必须要在父亲的监督下做功课,只能在关灯上床以后偷偷收听午夜版的古典音乐节目。后来我读了迪伦传记,发现他的音乐启蒙也是从FM电台开始的,因为他住在传统的美国中西部,平时听不到好音乐,只能每天晚上偷偷收听南方各州的FM频道播放的布鲁斯和爵士乐,他对美国传统音乐的热爱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迪伦喜欢上老民歌之后便开始自己学着弹唱,我没有这个条件,但却因此而养成了一个令人讨厌的嗜好:吹口哨。那段时间我经常不分时间地点场合地吹,即使我吹的都是古典名曲中旋律优美的段子,估计也很讨人嫌。
现在想来,我之所以喜欢上了古典音乐,并没有什么“高雅”的理由,也没有受到过任何人的影响,完全是古典音乐中那些优美的旋律把我征服了,所以我一直坚信世界上确实有“音乐细胞”这回事。于是,在那段时间里,我白天在课堂上和张老干儿对着干,在同学中间充当英雄,晚上却偷偷地沉溺于古典音乐,过着典型的双重生活。
后来我才知道,我们班像我这样的人还有好几个。其中一位家里条件好,很早就买了录音机,把FM电台里播放的经典曲目全都录了下来,积攒了几大抽屉自制古典音乐磁带。这样的事情后来我只在“死头”(Deadhead)群体里见到过,这样的人才是真爱啊!
还有一件事让我不得不关注古典音乐。1982年,我代表人大附中参加了第一届北京市中学生智力竞赛,必须对常见的古典音乐片段了如指掌,以便当赵忠祥大叔问起一段音乐的作曲者时能抢先按铃,为学校争光。为此我一度狂背古典大师的生平,狂记古典音乐名曲片段,这段经历为我后来出色的乐感打下了良好的基础(毫无羞耻感)。
那段时间我喜欢的古典音乐非常多,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但有一首曲子非常特殊,让我印象深刻,那就是日本电子合成器演奏家Tomita改编的《行星组曲》。要知道,80年代初期的中国还非常封闭,来自西方国家的流行音乐作品是进不来的。这张唱片肯定是被当成古典音乐引进来的,而且其主题有点科幻的味道,而科幻在那个时候的中国属于被鼓励的文学形式,。
不过,我之所以迷恋这部作品,和科学没太大关系,我就是觉得合成器营造的音响效果有一种非常奇特的美感,我后来才知道,那叫“迷幻”。
如今的古典音乐已经被当成了人类文化的瑰宝,可在我的中学时代,古典音乐并没有如老师们预期的那样陶冶我的情操。我一如往昔地调皮捣蛋,后来还和一个中学死党一起把音乐教室旁边一间仓库的所有门窗都砸坏了。我们这么做并不是出于什么“叛逆心理”,纯粹是因为砖头砸烂窗框时我俩都体验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快感。因为这件事,我俩被学校当众处分,直到快高考时才被撤销,以便在送往大学的档案里不留下痕迹。
(我就是和这个死党一起砸窗户的)
上高中之后,我和古典音乐的短暂蜜月期就宣告结束了,因为我喜欢上了流行音乐。换句话说,我听音乐的轨迹是从“高雅”向“低俗”一路下滑的,这大概是我们那个年代特有的现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