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电影,因摇滚乐而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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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塞君：音乐是历史上第一个与电影结合的听觉元素。在电影历史上，有太多经典的作品都与音乐缔结了不可割离的情缘，而摇滚乐在电影的艺术表达中占有很独特的地位，它往往让电影情节更鲜明的表达，甚至有时因为它的独特或者“不和谐”让短短的几分钟镜头，成为整部作品的艺术巅峰，让人津津乐道。这一期，我们找来资深影评人丰哲跨界从摇滚乐谈电影，试论那些比电影更风骚的摇滚乐。

文丨丰哲

媒体人，《电影世界》杂志执行副主编

维姆·文德斯在读大学时，是个音乐青年，他沉迷于摇滚乐，并且是“嗑药文化”爱好者。他的大学同学施瓦姆对那时的文德斯的评价是：“他完全不知道怎么与人相处，他几乎不观察身边任何人，因为他对人不感兴趣，只沉迷于各种音乐与药品里。” 

维姆·文德斯

文德斯嗑药量略大，曾把自己磕进了医院，后来不得不依靠心理分析治疗来戒掉药品。后来，他成功戒掉了药品，却没有戒掉音药——在慕尼黑电视电影学校拍摄学生作业时，他的方法论是：“影像必须为音乐而塑造。”

文德斯学生时代的短片《亚拉巴马：两千光年》

以他早期学生作品《亚拉巴马：两千光年》《三张美国唱片》为例，他会先选取音乐，再为音乐配上影像。《亚拉巴马：两千光年》中的“亚拉巴马”，是美国大名鼎鼎的爵士萨克斯乐手约翰•柯川的一首曲名；“两千光年”则是The Rolling Stone乐队的歌名。这两首曲子是文德斯在构思影片时最先想到的。

之后，他又为短片配上了鲍勃•迪伦与吉米·亨德里克斯两位神级人物演绎的两版《沿着瞭望塔》，那是首极具隐喻色彩的歌曲，是新晋诺贝尔文学奖得主鲍勃·迪伦的力作。歌词如下：    

“这儿肯定有能出去的路，”小丑对小偷说，

“这儿满是一片混沌，我有点透不过气，

商人，喝我的酒，耕夫掘我的地，

但是这帮人，没有谁明白它的意义。”

“没什么可兴奋的，”小贼温柔地说道，

“我们之中有好多人，觉得生活不过是个玩笑，

但你我二人已超脱与此，这才不是我们的命运。

所以还是别扯淡了，天色已晚。”

沿着瞭望塔远望，领主们凭栏，

夫人们来来去去，赤脚婢亦然。

远野之外，猫叫方止，

一对骑手已近，大风呼号。

《亚拉巴马：两千光年》故事性极弱，剧情大致是：无名窃贼一路漫无目的地行走，最终没有缘由地死在了自己的汽车里。

鲍勃·迪伦版《沿着瞭望塔》出现时，主人公低头开着车，车载收音机里适时播送了歌曲。接着，主人公走进一片漆黑的屋里，地板上都是他同伙们的尸体。他走向点唱机，翻找歌曲，最终选择聆听吉米·亨德里克斯版《沿着瞭望塔》，并以此为伴奏，开始跳起了那种迪厅里常见的舞蹈（此处配上汪峰的《一起摇摆》或许更好）。

 一起摇摆~

这真是部形而上的短片，文德斯似乎寻找到了影像与歌曲的共同内涵，并企图将它们都展现了出来。他甚至表示，《亚拉巴马：两千光年》就是在叙述迪伦和亨德里克斯演绎的《沿着瞭望塔》的两个版本间的差异。换个角度来看，文德斯的意思，就是让音乐帮助影像完成叙述——后出现的亨德里克斯版《沿着瞭望塔》比迪伦版更有听觉冲击力，如果说迪伦的版本是一声叹息，那么亨德里克斯的版本则是嘶吼。

鲍勃·迪伦

对于文德斯来说，摇滚乐是“除了贝多芬之外唯一的选择。。”（文德斯是德国人）略显极端的视听品味令他早期的作品充斥着病态的感性。它们往往关于摇滚乐、点唱机这些美国文化的象征（他们称这种电影为“新感性主义电影”——追求内在自我，甚至自恋）。

摇滚乐就是文德斯的导演视角，决定了他那时所有的影像基调，对他来说，摇滚乐就是时间轴线；他的摄影机需要做的，就是拍摄车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刚开始时，拍电影于我，就是把摄影机随便架在什么地方，对准某一样东西，然后什么也不干。”

《城市里的夏天》

所以，在文德斯的毕业作品、长片处女作《城市里的夏天》中，充斥着流动着的虚无的风景——有极多从车内向外拍摄的空镜头。该片配乐清一色都是摇滚乐，文德斯自己评价说：“这些摇滚歌曲是主人公唯一的情感流露的载体。电影在寒冷的冬季拍摄，但这些歌曲全部是在表现夏天、燥热。《城市里的夏天》就是在刻画对美好而短暂的事物的向往。”

 

值得一提的是，影片使用了七首The Kinks乐队（奇想乐队）的歌曲，他们的歌，比情节更能负载影片的内容，并对情节提供了评论作用：主人公汉斯意识到在追杀他时，他听的歌是The Kinks乐队的《There’s Too Much on My Mind》（《心事重重》）；躲过一劫后，他听歌变成了The Kinks乐队的《I am Free》（《我自由了》）；汉斯在柏林遭遇前，配乐是The Kinks乐队的《Rainy Day in June》（《六月的雨天》），歌词是：“恶魔伸出满是皱纹的手，抓住蝴蝶。”

《城市里的夏天》拍摄于1970年，那正是The Kinks乐队最红的时候。上世纪60年代中后期直至70年代初，以The Beatles（甲壳虫乐队）、The Kinks为代表的一批英国乐队在本土获得成功之后，向美国市场进军，但这些乐队却或多或少都受到了美国音乐文化的影响。这个时期的音乐在之后被形象地定义为“不列颠入侵”。

The Kinks乐队

与绝大多数那个年代的乐队一样，The Kinks乐队是悲哀的，因为他们与The Beatles共处一个时代。加上The Rolling Stone（滚石乐队）、The Who（谁人乐队），他们组成了著名的英国“Big Four”（是否可以译为“四大天王”？）

从影响力上来说，The Beatles无疑是最成功的乐队，他们那首《Hey Jude》，是伦敦奥运会开幕式压轴主题曲，孙燕姿也翻唱过它，所以大爷、大妈在公园散步时都可能突然哼唱起它来：“Na，NaNa，NaNaNaNa。”；

其次是The Rolling Stone，滚石乐队。这支乐队很有趣，在中国，很多年轻人都知道它，并有部分人知道他们的主唱叫米克·贾格，在舞台上表演时的模样很风骚，Maroon 5（魔力红）乐队还专门写过首歌《Moves like Jagger》（《像贾格那样舞动》），歌写得比贾格还骚。但恐怕，在中国，没有多少人能说出滚石乐队三首以上的歌名；

最后是The Who，这支乐队的鼓手凯斯·穆恩颇为拉风——他不仅个是爆裂鼓手（很多次，他演着演着就把鼓给踢飞了），还是个爆破能手。，在酒店、朋友家、游泳池里，他都随身携带。他最大的爱好就是炸马桶，把放在马桶里、引爆并在最后一秒钟逃离洗手间。据估计，全世界因他产生的厕所修理费用总共高达50万美元。因此，他总是存在于希尔顿等知名酒店的黑名单上。有一次，酒店经理接到客人“噪音干扰”的投诉，跑去请穆恩将录音机音量调小。穆恩当着经理的面将一根火柴扔进放满的马桶，然后关上洗手间的门。爆炸过后，他告诉经理：“这才是噪音。”接着，他打开录音机说：“这是伟大的The Who乐队!”

这些年在中国文艺青年界口碑很好的导演韦斯·安德森，是位英伦摇滚死忠。在他执导的《青春年少》中，为了塑造出主人公热血又离经叛道的性格特质，他使用了许多The Kinks和The Who的歌曲。

韦斯·安德森

与前辈文德斯一样，安德森经常会为了一首歌曲去构思一场戏。他甚至想过，为整部《青春年少》都配上The Kinks的歌曲。的确，The Kinks乐队主唱雷·戴维斯的声音，幼稚中透着那么一丝忧郁，调皮中带着那么一点孤独，这和电影主人公的性格特质是相似的。

《青春年少》

《青春年少》的故事不算复杂：富豪赫尔曼（比尔·穆雷饰）与学生马克斯（詹森·舒瓦兹曼饰）同时爱上了女老师罗斯玛丽（奥莉维亚·威廉姆斯饰），为了一亲芳泽，二个男人展开了争斗。赫尔曼“砸”进泳池那出戏中，安德森配上了The Kinks乐队的《Nothing in the World Can Stop Me Worrying About That Girl》（《世上没什么能阻止我对那个女孩的牵挂》），这首轻快的小调，与赫尔曼在戏里的笨拙举动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制造出了安德森最招牌的、贱兮兮的幽默。

电影里最精彩的配乐，当属跌宕起伏的歌剧式歌曲《A Quick One While He’s Away》中的《You Are Forgiven》（《你被原谅了》）这一章节。这首歌的原唱是The Rolling Stone，但安德森挑选了The Who乐队1970年在利兹演出时的珍贵现场版本，让它出现在影片最讽刺的一幕中：赫尔曼和马克斯互相陷害对方（两个大男人，害起人来用的都是小学生才会用的手段），The Who乐队主唱罗杰·达尔特里喊出的“你被原谅了”，与人物们的幼稚举动，再一次制造出了安德森最招牌的、贱兮兮的幽默。

 

在《天才一族》中，安德森的一处配乐，算是神来之笔。

帐篷里，里奇（卢克·威尔逊饰）和玛戈（格温妮丝·帕特洛饰）再次相聚，玛戈放了一张黑胶唱片，歌曲是滚石乐队的《She Smiled Sweetly》（《她笑得很甜》），伴着这首歌，这对亲身兄妹终于相互表达了爱意。



但当玛戈离开帐篷并要求里奇把他们的爱永远藏在心中时，唱片机上的音乐恰好跳到了《Ruby Tuesday》（《红宝石般的星期二》），这首伤感的、适合离别的歌曲应景般地出现。歌词如下：

她决不说她来自何方，

昨日已逝但也无妨。

当阳光普照，

或是暗夜深沉，

没人知晓，

她的行踪。

再见红宝石般的星期二，

你又要属于了谁？

即便未来你的姓氏将随之改变，

你仍一直在我心间。

这个设计挺巧妙的，玛戈放的那张黑胶唱片，是滚石乐队1967年的《Between the Buttons》美国版，这张专辑里，恰好有两首歌，先后诠释了电影中人物情感的变化与剧情的发展。

安德森用“剧情声音”（指影片的声音世界中合乎逻辑存在的声音）这一技巧，将这出离别戏拍得十足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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